W.M.的私角落

無法回去的關係

「妳不要再說我是妳的ssica。」這是我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夢。

「Daedae~」Tiffany親暱的拉著金泰妍的手，撒嬌的用臉頰蹭了蹭金泰妍的臉「我們去吃冰吧！」

「好，走！」說走就走，金泰妍牽起Tiffany的手，快步沒入人群之中。

「Daedae~我想聽妳唱歌！」」Tiffany趴在金泰妍背上，親暱的嚷著。

「好好好，想聽哪一首？」金泰妍笑笑，那是她一貫的溫柔。

場景變換。

「金泰妍，妳不要再說我是妳的ssica了。」金色長髮的女孩眨著哀傷的眼，說。

然後是一枚銀戒掉落的聲音。

是夢。

凌晨，金泰妍再度被夢境擾的失眠，她坐起身來，喝了一口水，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嘖了一聲。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百個失眠的日子。

又夢到高三那年的事情了。

金泰妍再度對著床邊的相框嘆氣，那是一張合照，合照上有兩個女孩，開心的笑著玩水。

視線停在金髮看起來稍嫌不好親近的漂亮女孩身上，金泰妍低喃著自語「為什麼不在是我的ssica了？」

「我以為，妳會一直都是我的ssica的。」金泰妍呢喃著，又是一個失眠的夜。

早晨，金泰妍接到了一通老友打來的電話，她匆匆換了衣服就開著車子出門了。

Star Museum 私立貴族女子高等學校。

身為傑出校友的金泰妍輕而易舉就得到警衛的放行，她熟悉的走入設計館，爬上頂樓，果不其然，在頂樓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崔秀英要妳來的。」十分嬌小的女人坐在水塔高台上嘴裡叼著菸，對著剛踏上頂樓的金泰妍說。

「恩，我早上接到長腿的電話了。」金泰妍點點頭，也從鐵梯爬上水塔高台，並排著坐在嬌小的女人旁邊。

「李順圭，妳跟長腿怎麼了？」金泰妍問著嬌小的女人。

嬌小的順圭沉默了一下子，瞬間只有香菸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寂寥的味道，蔓延。

「妳還記得當時ssica對妳說的那句話嗎？」李順圭問金泰妍。

「怎麼可能忘記，她對我說，＂妳不要再說我是妳的ssica＂。」金泰妍抓起了李順圭的菸盒，拿了一根，點菸。

「我昨天對崔秀英說了一樣的話，我告訴她，我不再是她的小太陽。」李順圭叼著菸，雙手向後撐著，仰望天空。

「呃，為什麼？」金泰妍錯愕的問，畢竟李順圭和崔秀英，從中學時期一路膩在一起，膩到上大學，膩到出社會，怎麼會這麼忽然就決裂了？

「金泰妍，你到現在都沒搞清楚，ssica為什麼對妳說那句話，是吧。」李順圭稍微歪著頭對金泰妍說。

「我的確不懂，高三那年，她就這樣忽然對我說，接著就一次也沒再跟我說過話了。」

「妳真的是情感遲鈍的最佳代表。」李順圭笑笑，將抽完捻熄的菸丟到金泰妍純白的衣服上。

「喂！別丟我，很髒欸。」金泰妍拍拍衣服「還有，誰情感遲鈍了！」

「妳阿，真的很遲鈍。」李順圭伸出手替金泰妍拍了拍被菸蒂弄髒的地方，不再說話。

「順圭，妳還沒說你跟長腿怎麼了。」過了十幾分鐘後，金泰妍靜靜的冒出一句。

「她訂婚了，昨天。」李順圭又點了一根菸，看著天空，語氣平靜的令人窒息。

「怎麼會…….？」金泰妍不敢置信的看著順圭，崔秀英怎麼會這麼突然就訂婚了？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妳媽還不是一天到晚要幫妳相親，我爸也整天想替我牽線啊，崔秀英訂婚了，又不是什麼新鮮新聞。」順圭說，嘴角是有些不屑的笑。

「秀英訂婚，那你為什麼鬧失蹤？」金泰妍歪了歪頭，她不懂。

「所以我才說妳有夠遲鈍的。」李順圭一副＂妳有夠笨＂的樣子看著金泰妍。

「妳還記得高中的時候，那個跆拳道社的主將嗎？」順圭問金泰妍。

金泰妍想了想「想追妳的那個？」

「是阿，崔秀英有一天下課的時候，衝進跆拳道社，單挑那個主將，妳也知道，崔秀英是柔道高手，還習有中階特殊防身術，霹靂啪啦，就把那個主將打的哀哀叫，妳知道崔秀英對著那個主將說了什麼嗎？」順圭停頓了，神情似在懷念。

「說了什麼？」金泰妍問。

「李順圭是我的小太陽！」順圭笑得有些憂傷「崔秀英當初是這麼說的。」

「阿阿，我記得長腿整天把這句話掛嘴上的，然後我就不甘示弱的整天把ssica是我的掛嘴上跟長腿比較，真是…….」金泰妍轉了轉小拇指上的銀戒，那是高二那年ssica生日，金泰妍特地找人做的，低調華麗的銀戒，內裡刻著jessica的英文字樣。

高三那年，這枚銀戒被ssica推下了小拇指，掉落在地上，金泰妍撿了起來，在後來的日子，這枚戒指就一直掛在金泰妍自己的小拇指上。

「那你還記不記得戲劇社那個孝敏？」李順圭歪頭又問。

「送了妳一張票要你去看他們的社團公演，主題是＂禁忌的愛＂，描述不倫戀、兩個女孩相戀，還有兩個男孩相戀的那齣戲？主演相戀的女孩其中一個的那個孝敏？」泰妍看著順圭，努力搜尋腦內記憶體的問，她之所以記得這場戲，除了題材聳動之外，在散場的時候金泰妍看見了一頭熟悉的金髮大步經過自己身邊，才是她記住的主因。

「那天之後，崔秀英時不時的就抓著我在戲劇社附近閒晃，每次只要看到孝敏，崔秀英就會故意摟住我的腰，或是故意在我耳邊說話，哪怕沒什麼好說，也故意要湊在我耳邊，用那種很親密的，非友人的方式說話。」李順圭睿智的眼準確的找到了金泰妍的眼，依舊憂傷的笑著說。

「非…….友人？」發出疑問的字句，金泰妍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小指的銀戒。

「非友人。」順圭沒有看漏金泰妍的小動作，她的語氣肯定的說。

順圭憂傷卻肯定的語氣讓金泰妍感受到了一些與主觀意識裡不同的，對於兩個女孩子的關係，有新一層的認知。

在那一瞬間，金泰妍確實意識到了一些她自己從未思考過的，她與Jessica之間的關係，非友人的，關係。

金泰妍雖然不是笨蛋，但是感情線發展卻異常遲鈍，好在她也算是聰敏的人，一旦有人點破，立刻就懂。

「崔秀英訂婚了，泰妍啊，妳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她選擇了社會認知裡正常的人生。」順圭又點了一根菸，說。

「如果長腿她也只是沒有發現───」金泰妍話語未盡便被順圭打斷。

「崔秀英告訴我她訂婚的時候，哭了。」

僅僅只是這樣一句話，金泰妍立刻明白，崔秀英一定清楚她對順圭已經超越友情，因為秀英不容易哭泣，她平時是剛強的，金泰妍認識崔秀英許多年，見到他流淚的次數是十支手指頭數得出來的。

秀英哭了，所以她一定清楚，因為清楚，所以哭泣。

金泰妍不再說話，李順圭亦然，兩個人不知何時，背貼著背，靜靜的看浮雲流動，從早到晚，日落西山，偶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求學時段的事情，最後金泰妍堅持要開車送李順圭回家。

順圭沒有拒絕，她知道這種時候，不讓金泰妍看著自己回家，責任心特重的金某人會胡思亂想擔心到極致。

順圭在家門口下了車之後，透過車窗，對著金泰妍說「不要成為下一個我或者是崔秀英，金泰妍，我覺得SSICA還在等妳。」　

「要是她沒有呢……？」金泰妍低聲的問。

順圭笑笑「妳聽過SSICA的新歌，止不住的淚嗎？去聽聽看吧，聽完之後，妳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說。」

說完之後擺擺手，進了家門。

金泰妍將車駛離順圭家的私人停車坪，開上了快速道路，看著那些在夕陽餘暉當中顯得格外蕭瑟的街景，金泰妍心想，可惡的李順圭，早就知道了幹嘛不告訴我。

金泰妍將車停在河堤邊，很輕很輕的說：「只是順圭說對了，我真的是感情遲鈍到了極點。」

她伸手按下廣播，知名歌手JESSICA的歌並不難聽見，於是幾分鐘之後，廣播裡傳出JESSICA那獨特的嗓音，輕輕的，唱出心底的故事。

金泰妍聽完之後自嘲的笑笑，獨自一個人坐在車裡靜靜的想了很久，等她理清思緒，已經過了三四個小時。

她將車子開向ICESTAR，一家標榜打造冷都魅力藝人的經紀公司。

ICESTAR一樓接待櫃台。

櫃台小姐正用驚訝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人。

「抱歉，我想見JESSICA小姐，請問妳們是否可以替我通知？」

「呃呃呃，妳是TAE……！！！！」櫃檯小姐終於找回聲音「我我我身上穿的是妳設計的衣服欸…..」

金泰妍，在品牌上用的名字是TAE，年紀輕輕降享譽國際的設計師，被時尚雜誌評為化音樂為時尚的設計奇才，她設計出的衣褲鞋子乃至飾品香水，通通都有一種音符流動般的美感，而且確實每次都會找一位歌手來替一款首飾代言，代言歌曲是TAE親自填詞譜曲的，代言過的歌手便奇蹟似的會大紅。

金泰妍低調，少數幾次出現在螢光幕上，都讓無數男男女女萌翻了天，粉嫩粉嫩的樣貌，有些調皮而溫和清爽的面容，叫人怎麼不喜歡，只想抓在身邊疼愛啊！！

櫃台小姐激動的說，金泰妍有點害羞的點點頭「謝謝捧場…….可以幫我問問看JESSICA小姐有沒有時間嗎？」

「當然可～～欸欸，JESSICA這個時間不接任何電話的，她會待在錄音室直到晚上十一點，然後才會開手機。」櫃台小姐失態的露出癡迷的眼神看著金泰妍「我是妳的大粉絲，你可以替我簽名嗎？？？」

「呃呃，恩，好，那……可以讓我進去錄音室看看嗎？」金泰妍邊伸手在櫃台小姐遞出的紙上簽名，邊有些害羞也有些怕為難櫃檯小姐的問。

畢竟錄音室是機密地點，隨便放人進去錄音室，要是新歌洩漏，切腹都不夠賠償。

櫃台小姐面有難色的沉默了一下，金泰妍正想擺擺手說對不起是她太為難櫃檯小姐的時候，櫃檯小姐嚴肅的看著金泰妍說：「我不能放妳進去，也不會告訴妳JESSICA的個人錄音室在九樓左手邊第二間房間，走廊盡頭的私人電梯可以直達九樓。」

說完之後櫃檯小姐把簽名的紙張默默收好，然後故意別過眼去不看金泰妍。

金泰妍愣了一下之後會意，點點頭笑了一下以示感謝，便迅速往走廊盡頭的私人電梯移動。

「TAE！下次要跟我合照啊！！」櫃檯小姐對著金泰妍的背影喊到，金泰妍揮揮手表示聽到了。

坐上電梯到達九樓，金泰妍數著第二間房間，隔音良好的高級檀木門，門上標示著＂JESSICA　錄音室＂的字樣，下方還貼了一張本年度JESSICA專輯與周邊商品銷量的報表。

金泰妍掃過報表，恩，都是公司第一名，ICESTAR的一姐非JESSICA莫屬，難怪可以有私人錄音工作室。

金泰妍舉起手想要敲門，可是，可是又怕尷尬，於是手半舉著在空中糾結。

思考量久，她終於舉起手敲了敲門，得到的是無人回應。

金泰妍歪了歪頭，瞪著木門，低聲自語：「是不是沒聽到…..」

抱著賭一把的心情，她輕輕轉動門把，運氣驚人的好，門沒鎖。

金泰妍探出頭看看錄音室內部，試圖尋找JESSICA的身影。

很簡單的，在室內一張大工作桌前的躺椅看見了躺在椅子上睡著的女人。

成熟而美麗的女人，JESSICA。

金泰妍偷偷鑽進室內，並且鎖上門，悄悄的，她走到躺椅邊，靜靜的看著這個睡著就很不容易被吵醒的女人，並且一邊想著，不鎖門就睡覺也太危險了吧……

金泰妍睜著大眼，用那張即使過了這麼些年，仍舊帶著學生氣息孩子似的臉，對著這些年來已然成為美麗的成熟女人的JESSICA。

金泰妍有些發愣，這麼些年，因為當年JESSICA的一句話，金泰妍謹守著本分，未曾再去對JESSICA有過任何交流，無論是觸碰或是調笑嘻鬧，在那一句＂妳不要再說我是妳的SSICA＂之後，再也沒有。

畢業了大家各自四散，讀Star Museum 私立貴族女子高校的學生都是在社會上有顯赫家世的人，當然免不了相親。

於是金泰妍相過幾次親，畢業後這期間也聽說JESSICA相過幾次親，最後都沒成。

而當過了這麼些年，又再一次如此靠近的看著眼前熟睡的女人時，金泰妍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多麼渴望可以再說一次當初那嘻嘻哈哈不懂珍惜的掛在嘴邊的玩笑話。

＂妳是我的SSICA＂

原來不是玩笑，金泰妍自嘲的笑笑，原來從來都不是玩笑，我是真的，發自內心，想占有妳。

金泰妍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撫過熟睡女人的面容。

金泰妍在躺椅旁邊的旋轉椅上坐了下來，用一種安靜的姿態，看著眼前的人。

就這樣坐著，時間過了多久金泰妍也不記得，只是她等著等著也不小心睡著了，再睜眼，眼前美麗的女人已經醒了，並且，睜著美麗的瞳仁，看著自己。

金泰妍先是傻傻的張嘴，開開合合好似要說些甚麼，卻又沒能說出來，只能兩個人你看我我看妳，乾瞪眼。

最終，是JESSICA先開了口，獨特卻在此時透著清冷的嗓音在安靜的嚇人的室內響起「妳為什麼在這裡。」

「我、我、我來找妳。」結結巴巴一會兒，金泰妍手忙腳亂的站起來退了一步與躺椅拉開些微距離。

「為什麼擅自進我的工作室。」冷漠又沒有起伏的語調，JESSICA一動也不動，只是微微瞇了眼。

「我….對不起。」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金泰妍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中，JESSICA對自己一直是很溫柔的，怎麼，怎麼現在這樣。

「請妳離開。」又是這樣沒有溫度的嗓音，JESSICA伸出手指，指向門口。

一句話，金泰妍像是被澆了一大盆冷水，她皺著眉頭，內心自嘲，果然，回不去了，回不到從前了。

金泰妍垂下了頭，咬了咬牙，轉身，就要離開工作室。

走了幾步，又覺得不甘心，於是她有些害怕卻仍是開口問「妳還是我的SSICA嗎….？」

空氣出現了詭異的沉默。

JESSICA看著金泰妍的背影，輕輕吐出幾個字來「我不是誰的。」

一瞬間，金泰妍很想哭，她的手下意識的轉著小拇指上的銀戒。

她心想，果然，回不去了。

愛情是會消逝的，李順圭妳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