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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總有一天 

 

那是一包抽到一半的Boss,自妳離開後,我就再也沒碰過。

 

雖然再也沒碰過那包Boss,不過我卻換了Red Davidoff,妳喜歡的菸牌子。

 

兩天一包,我一個星期可以抽掉至少四包,狀態好的時候,可以抽上五包半。

 

我所謂狀態好的時候,是指我沒有去night club耗掉整個晚上,神智清醒的日子。

 

例如今天。

 

今天是星期四,難得的,我沒有去night club泡著,而是獨自坐在陽台,看著滿天星斗。

 

菸,又快抽完了。

 

 

 

 

叮咚叮咚

 

電鈴?啊啊,我知道是誰了。

 

 

daedae……..妳還好嗎?」有著可愛笑眼的tiffany在我開了門之後很快的踏進屋子裡,先是掃了一眼,確定沒有異常之後,才開口對我說話。

 

「我說妳們啊,我泡在bar裡的時候你們總叫我不要這樣,可是我不泡的時候,你們又總是輪流來我這裡查房啊。」我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帕尼的頭「我好著呢。」

 

「妳騙人。」tiffany拿下了我的手,瞪著可愛的眼睛嚴肅的說。

 

「黃秘書啊,我真的很好,別擔心我。」我對著帕尼叫著工作時的稱呼,故意跟她擠了擠眼,又笑了笑。

 

「妳騙人,你明明就笑不出來,別笑了!」帕尼生氣的邊說邊搶過我手上的菸,熟門熟路的找到茶几上的菸灰缸,熄掉。

 

「呃,妳這樣我得再點一根的啊,我的菸快抽完了,我還沒買新的呢,得省著點啊。」我到沙發上坐下,摸出菸盒,再點了一根菸。

 

「妳明明就忘不掉,為什麼不去找她?」看著那盒Red Davidoff,帕尼很清楚那是誰愛抽的菸。

 

呃,不是已經好久沒有提起這個話題了。

 

沉默了一下,我抬起眼「找她?妳忘記了,我們現在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嗎?她已經結婚了,而我,還在這裡醉生夢死。」

 

「她遠在San Francisco,我呢?我還在首爾。我是GIRLS' GENERATION的金總,她是Iceberg的鄭總,妳讓我怎麼去找她?」

 

「她已經離開了我。」我又吸了一口菸,說。

 

「當初又不是Jessi自願離開妳的,她也是被強行帶回家去的啊!」黃秘書又搶過了我的菸,再度熄掉。

 

「我知道啊,就是因為她不是主動離開我的,我才不能去找她,如果害她又家庭革命一次怎麼辦?她已經結婚了,帕尼啊,她已經結婚了。」因為菸快沒了,為了省菸,我起身走到玻璃櫥櫃前,拿出一瓶89年的威士忌,邀請的搖了搖瓶身問帕尼要不要喝。

 

帕尼對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去拿了兩個杯子。

 

daedae,我是說真的,去找她吧,我前兩天跟她通電話了,她很想妳。」握著酒杯,帕尼說。

 

「我也是說真的,我不可能去的。」我答。

 

「妳看,我已經不是我了,十二年前我也許可以為了愛,轟轟烈烈的出走,可是現在呢?我背負著一間公司,萬千風流債,而她呢?她也背負著一間公司,還有兩個大家族。誰能說走就走?變了,都變了,她只背負著一個家庭的時候我都沒能抓住她,何況她結婚這麼多年了,背著的是兩個家庭啊。」我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坐在我對面的帕尼翻了翻白眼,不認同的開口「十二年前妳是沒有能力養的起身為Iceberg千金的她,妳只是平凡的高中生,所以他的父母親瞧不起妳,可是妳現在是全球娛樂經紀公司GIRLS' GENERATION的金總,身分夠了地位也夠了,妳為什麼不去找她。」

 

「就是因為爬到了這樣高的地方,才越來越動不了,像是踏進了泥沼裡一般。」

 

聊了一陣之後,帕尼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而後離開。

 

在帕尼離開之後,我最終還是點起了菸,看著手上空空如也的紅色的菸盒。

 

啊啊,又得去買菸了。

 

 

 

 

星期六的夜晚,夜店總是喧鬧的。 

 

「金總,一個人?」

 

我抬起頭,順著聲音的來源看見了一名打扮的妖嬈的女子坐在我身邊,我認得,這是這家夜店的店花,叫什麼名字呢?我不記得了,不過到是睡過一次。

 

「恩。」我應了一聲,拿起酒杯,繼續喝酒。

 

「我今晚也是一個人。」那名女子朝我靠近,唇,貼近我的酒杯。

 

靠近這樣看,這個女人長的真的有一點點,我發誓只有一點點,像是秀妍,我當初也是這樣才會跟她一夜情的。

 

我正出神之際,女人的唇已經貼上了我的唇,而後是一陣拉扯,硬生生把我跟女人分開。

 

「滾。」我聽見熟悉的聲音對著那名女人說,然後是把我的領子狠狠提起來的力道,我不用睜眼,都知道是誰。

 

「秀英啊,別這麼粗魯啊。」我笑笑的拍了拍抓住我領口的手。

 

「妳給我克制點,金泰妍,妳每晚找不同的人幫妳暖床我已經不想管了,但是不准找長的像ssica的!不只我,還有小允,sun都交代我不准讓你找長的像ssica的!」秀英低聲的吼我,我的朋友怎麼每個都這麼愛管閒事啊。

 

「我沒有。」我反駁「我沒有找長的像秀妍的。」

 

「那剛剛那個?」秀英微微鬆手,狐疑的問。

 

「是她先搭上我的,我在走神,她就吻了我。」雖然我差一點就答應了,不過這個我沒有說。

 

「秀英啊,我是妳的雇主啊,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大小聲呢?」我為了支開話題對秀英這麼說。

 

「就因為如此,所以我才不能放著妳在這裡爛。妳少跟我扯開話題。」秀英從來不吃我這套的回應。

 

sun在找妳。」秀英這麼說。

 

「呃,她找我準沒好事,我又要被訓話了。」我已經可以想像的到,待會要聽到什麼樣的話。

 

唉,好不想動。

 

「妳最好不要逃跑,因為sun的報復一向很驚人。」秀英聳聳肩,忠告的口吻對我說。

 

我點點頭,表示我清楚這件事情,於是我只好站起身來,拉拉皺掉的衣服,這麼對秀英說「走吧。」

 

出了夜店,我坐上了秀英的車,搖下車窗,從口袋裡拿出了菸。

 

 

「金泰妍,我的車上禁菸。」秀英說。

 

於是我只好默默把菸放回口袋,嘆了口氣。

 

 

 

「到了,自己進去。」秀英在全韓國建築最時尚的律師事務所門口這麼對我說。

 

「妳呢?」我疑惑的問她。

 

「今晚東區那邊的一家酒店好像出了點狀況,我的人也被捲進去了,我得去看看。」秀英這麼回答我,我點點頭,秀英就開著車走了。

 

我推開律師事務所極具時尚感的大門,櫃檯的小姐居然還沒下班?!這都幾點了欸,李順圭妳有夠不人性的。

 

「金總您好,李律師吩咐如果看到您,請您直接上三樓。」櫃檯小姐有禮貌的對我說。

 

我壓了電梯,上了三樓。電梯門一開,出現在我眼前的一如既往,是一扇防盜門,我按了旁邊的對講機。

 

門開了,我走進去,嘖嘖,又跟上次看到的擺設不一樣了,李順圭怎麼一天到晚在重新裝潢她家啊。

 

順圭在講電話,眉頭皺著,應該是公事,恩,這時候就不得不佩服順圭,當初在建事務所的時候,把辦公的地方建在二樓讓整個律師team工作和開會,然後自己家就直接建在三樓,這樣處理像是律師事務這種也許幾秒之內就會有新消息新證據的工作啊,真合適。

 

「吃飯了沒?」順圭放下電話後這樣問我。

 

「呃……

 

「肯定還沒,都是酒味跟菸味。」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順圭就說。

 

「對不起……」我乖乖跟順圭道歉,沒想到順圭的下一句話立刻讓我滿臉黑線。

 

「太好了,我也還沒吃,金泰妍,去煮飯,我要辣炒年糕。」順圭將雙腿盤到椅子上,手支著下巴說。

 

…….是。」我認命的去廚房張羅晚餐,看看這個時間,說是消夜還差不多。

 

「妳的心理醫生讓我轉告妳,妳要是再爽她約,她就會發律師信函到妳家去了。」

 

「啊?小允?我犯了什麼罪要被小允發律師信?」我好疑惑,我不過就是幾次喝過頭了錯過了看診時間,又有幾次工作上忙起來沒有空去,還有幾次沒動力不想去罷了。

 

「爽約是背信忘義,害眾人為妳操心是勞民傷財,的確該發律師信函。」順圭繼續看著文件,邊回答我。

 

「不至於吧!」我好無奈,我身旁的人為什麼每個都這麼驚人,相較之下我真的覺得自己只是普通人。

 

「我支持小允,到時候妳會收到我發給妳的律師信。」頭也沒抬,李順圭這樣對我說。

 

「等等,妳不是我的私人律師嗎,為什麼妳是站在小允那一邊的!!」我大聲抗議,見過我這麼沒尊嚴的雇主嗎,雇來的人從秘書、保鑣,到心理醫生、律師,全部都隨意使喚我和大小聲。

 

「我是啊,可是我同時也是小允的心理診所的法律顧問啊。」李順圭真是無處不在。

 

 

 

「欸,煮好了,李順圭,來幫忙。」我將炒好的年糕放上餐桌,一邊說。

 

「噢~金泰妍,我就知道妳最好啦~」

 

呃,李順圭居然對我撒嬌,我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餐桌上,李順圭津津有味的吃著我炒的年糕,但是眼睛卻一直關注著IPAD,怪了,就算律師的確每天都很忙,也很少看到她這樣,有鑑於生物都有的好奇心,於是我開口了。

 

「妳到底今天在忙什麼啊?」我問。

 

「忙著聽小賢報告在San Francisco的官司問題。」順圭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小賢?小賢不是妳的律師事務所旗下最優秀的律師嗎,居然派出去了?你們現在是在給誰打官司啊?」我吃驚,順圭培養的律師每個都是精英,所以真的需要派徐賢這種超級精英出去的官司實在不多。

 

徐賢,yuri的親妹妹,同時也就是我們幾個死黨的寶貝妹妹。

 

「欸,把小賢派出去我也很不捨,這樣我就少一個聊天的人,不過Iceberg2PM的終止合作合約談不攏,還有Iceberg的分公司申請品牌獨立要分家,鬧得轟轟烈烈。」順圭說。

 

Iceberg2PM?」我剛夾起來的年糕掉到地上。

 

「恩,ssica的公司,和她老公朴宰範的公司。」順圭很了解我想問什麼。

 

「為什麼?」我不能理解的問,為什麼終止合約?

 

「事關我當事人的隱私,我不能透露更多給妳,事實上我剛剛跟妳說的東西,是明天早上的獨家,由yuri的傳媒公司來發佈。」順圭抬起頭來看我一眼,然後她的電話又響了。

 

我沉默了下來,伸出手點起了菸,好在順圭也抽菸,只有順圭跟yuri不會叫我別抽。其他人看到就罵,唉,我的地位啊。

 

我還正在為我卑微的地位默哀,李順圭已經講完電話,用一種玩味的神情看著我。

 

「呃,妳幹嘛這樣看我,我對妳沒興趣的。」我被看的毛毛的,只好開起玩笑來想帶過去。

 

「我對妳倒是很有興趣。」順圭點起了她的菸,一樣是Davidoff,不過順圭抽兩種口味,BlackWhite的,今天抽的是什麼呢?

 

順圭的菸盒不像我直接就是廠商包裝的,她的菸盒是訂製的,每次從店裡買了菸之後,會一根一根的放進金屬質感的菸盒,菸盒裡面的夾層從中切開,一半是BlackDavidoff另一半是White Davidoff,看她的心情,決定要抽什麼口味。

 

我是不會去換菸盒的,因為這個紅色的外殼,是我用來想念秀妍的方式。

 

「這種話給秀英聽到她八成要哭死,妳居然說對我感興趣。」我笑笑。

 

「她不會哭死的,不過妳會被她打死,因為她已經看妳不順眼很久了,而我則會沒事,因為她捨不得。」順圭沒心沒肺的笑了。

 

「喂!為什麼是打我,又不是我對妳感興趣!」我怒,尊嚴呢?

 

「捨不得打我那就只好打妳啦~況且妳平均一個禮拜七天泡吧五天有兩天是她把妳從bar裡扛出來,剩下的三天她要把妳從酒店不同女人的床上挖起來,還好妳都去她的保鑣公司簽約的酒店開房間,她才能拿到房間鑰匙,不過她積怨已深。」

 

我無言,順圭大笑。

 

「妳對我感興趣什麼?」我好奇的問李順圭,等她笑完之後。

 

「我很感興趣,妳為什麼可以忍這麼久不去找她。」順圭停下了笑,走到沙發上一屁股坐下,打開電視。

 

「前兩天帕尼也叫我去找她,你們怎麼就都說的那麼容易呢?」我無奈的搖搖頭,自發性的開始收拾餐桌,我知道李順圭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動手收拾的,那跟每次都要叫我煮飯一樣是他關心我的方式,雖然方法看起來很扭曲。

 

「妳覺得有哪裡不容易呢?」順圭繼續翻著文件。

 

「很不容易啊,妳看,我已經不是我了,十二年了,順圭,已經過了十二年了,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金泰妍,而她也不是當初那個鄭秀妍,十二年前我可以為愛不顧一切,可是現在我背著的不只是我自己,還有公司啊!還有常常在換不同床伴的生活,妳要我拿什麼臉去見她,我都已經不是我了。變了,都變了,她也有她要背負的東西,我怎麼能去破壞。」我也坐在沙發上,狠狠吸了一口菸。

 

「喔,所以其實就是妳自己害怕嗎,說這麼多,妳其實不就是怕又會家庭革命失敗一次嗎,妳不就是怕她會因為妳的吸菸酗酒風流債嫌棄妳嗎,說這麼多,呿。」李律師果然有夠狠,每次都這樣,一針見血。

 

「我承認我是害怕。」既然被看穿,只好老實點。

 

「欸,金泰妍,妳當初被她父母嫌棄是因為什麼?沒錢,沒權?沒身分的地位?對吧。我記得她父母反而沒有特別反對妳是女的這一點,倒是妳沒錢的讓他們瞧不上眼,所以才家庭革命。可是妳現在的地位早已不是當初的金泰妍了,為什麼不再去試一次呢?哪怕這樣也許有點沒尊嚴,可是妳現在這樣抽菸酗酒的速度,我寧可妳沒尊嚴一點去找ssica的父母談一談,至少這次妳可以理直氣壯的灑錢了。」

 

「順圭啊,就是因為到了這麼高的地方,背負著那麼多人吃飯的飯碗,怎麼能夠貿然去做這種事情,要是沒有弄好,是公司是會倒的啊,社會不會接受的。」

 

「的確,妳說的很有道理,社會的確不會接受。以妳強烈的責任感而言,也的確會認為那些員工全部都是妳的責任沒錯。恩,我都可以接受,不過呢,金泰妍,我只提醒妳一件事情。」順圭放下文件抬過頭來看著我。

 

「什麼?」我問。

 

「妳不要忘記妳當初是為了什麼才拼命爬到現在的位置。」李順圭說完之後,拿起電話撥給帕尼,讓帕尼來載我回家,因為我是搭秀英的車來的。

 

 

 

在帕尼的車上我沉默不語,被順圭的話扎的心在流血,所以我就說李順圭找我絕對沒好事,不是訓話就是辯論啊!

 

「怎麼了,daedae?」帕尼看著我沉默的樣子有點擔心的問。

 

「我討厭律師,跟順圭對打的律師一定很可憐。」我說。

 

daedae又吵輸了?」帕尼笑了,因為跟順圭辯論,我就一次也沒贏過。

 

「恩,比起小賢那種有條有理全部分析給妳聽,然後再跟妳說妳錯了的,李順圭打官司的方式簡直就是在人身上桶刀子,不按牌理出牌又老是從中切入。雖然結果同樣是打贏官司,不過小賢的不會讓人想死,李順圭的會讓人想撞死在牆上啊!!」我深深覺得,我跟李順圭不用在法庭上相見真是太好了。

 

「恩,SUN的確是。可是她很關心妳,我們也一樣。」帕尼說。

 

 

我又沉默了,我當然知道你們很關心我,這種時候就很痛恨自己為什麼認識妳們這麼一群雞婆極了傢伙。

 

我清楚帕尼總是在我沒去吧的日子來按我的電鈴是因為怕我想不開。

 

我清楚秀英去吧裡抓我,去酒店找我是怕我出事。

 

我清楚順圭叫我去廚房做飯和收拾是為了讓我記得我還有這樣的一面,我還可以純粹只是我,在廚房忙碌,在家裡平凡的收拾餐桌的我。

 

我清楚,我身邊的人,小允,順圭,秀英,他們都不讓我去找長的像秀妍的人上床,因為他們清楚那就像是逃避現實一樣,用代替品來麻痺自己。

 

唉,大概只有yuri在這方面和我不謀而合,因為她說過,要是有一天她和小允也被硬生生拆散了,她大概會去找跟小允長的很像的人瘋狂做愛。

 

當然,她說完之後就被小允狠狠漠視了一個月當作懲罰。

 

想著想著,就到家了,我和帕尼道了別,進了家門,洗了澡,上床就睡了,明天中午要開股東會呢。

 

 

 

星期日 

 

身為公司的老闆,會議這種東西,有時候反而比員工更不固定,尤其是股東會。

 

我穿上了黑色的女版西裝,戴上大墨鏡,開著車往公司去。

 

才剛將車子開出車庫,我透過車窗看見一輛紅色法拉利呼嘯而過,腦子裡忽然冒出,要是是秀妍,大概也會買這款車吧,搖了搖頭,把這種不真實的念頭甩出腦袋,還是上班吧。

 

到了公司,開了會,決定要在下個月讓新男團Smile Man,簡稱S.M.出道,訂好宣傳走向之後,今天就先散會了。

 

今天會議最大的收穫,是星期一我得飛一趟國外,處理一下海外代理的問題。

 

唉,好累。

 

不管了,還是回家最重要。

 

我回家打開電視,看著yuri公司的新聞台播報著Iceberg2PM的終止合作合約官司消息,電視裡出現了我朝思暮想的身影。

 

「這件事情我已全權委任我的律師處理,其他相關事項不便奉告。」鄭秀妍冷冷的對著眾多媒體記者說。

 

「噗。」我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這女人,怎麼還是這麼酷啊「會得罪人的,笨蛋。」我有些擔心的說。

 

話說出口我自己就陷入了沉默,原來就算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沒有辦法克制自己擔心妳。

 

「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呢。」我自嘲的笑了。

 

今天晚上,去泡吧好了。

 

 

 

 

又是一個爛醉的夜晚,啊啊,早上看到鄭秀妍出現在電視上之後,怎麼樣都沒有辦法不想她。

 

今晚,我已經抽掉整整一包菸又喝掉N杯酒了,神智都已經開始不清了,還是沒有辦法不想她。

 

忽然,上次那個妖嬈的女人又靠近了我「我今晚仍是一個人。」她對我說。

 

我連回答都來不及回答,那個女人就被兩個保鑣一人一邊架出去了,呃,今天崔秀英的手段好激烈。

 

我正等著被罵,沒想到沒有聲音,我不禁往旁邊看去,先看到了腿,哇哇,紅色高跟鞋啊,細長美腿加窄版短裙啊,呃呃,好吸引人,希望是個漂亮的妞。

 

我抬眼,苦笑「我說這世界上怎麼長的像ssica的女人都盡往我這裡來啊,偏偏我想看見的那個不會到我眼前來。」

 

默默把頭轉回去,繼續喝酒。

 

那女人伸手將我的杯子搶下,臉色冰冷,可是我沒看過長得這麼像的,這次這個真讓我心動。

 

「呃,小姐,我不能跟妳上床,妳長得太像我的故人了,跟妳上床我會被至少三個人五馬分屍。」我拿出殘存的理性拒絕了她,唉,可是她還不肯走。

 

我已經有點想睡了,於是她不動我也不想再說話,繼續喝酒,喝著喝著,我自知再不走繼續喝的話,我會醉在這裡連動都不想動的,於是我搖搖晃晃的起身,要去開車。

 

「妳要去哪?」那個女人抓住我的手問,恩,今晚真的喝太多了,我的世界好模糊,這女人為什麼這麼像!

 

「去開車。小姐,妳找別人跟妳上床吧,我真的不行。」我已經在搖搖晃晃了,居然還要拒絕暖床的邀請。

 

那女人二話不說拉起我,出了夜店,就往她自己的車上一丟,實在不是我不拒絕,是因為我真的沒有力氣了。

 

好吧,我承認,她真的太像了,像到我沒有辦法拒絕,我真的好想ssica,哪怕是代替品也好,我真的不想清醒。

 

 

 

 

雖然醉得亂七八糟,可是車子行駛過了河堤我知道,最後她在一棟高級旅館前停了下來。

 

那個女人又把我抓了出來,我的腳步踉蹌,她拉過我的手繞過她的肩,兩個人一起搖晃著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把我丟到床上,那個女人就動手開始扒我的衣服。

 

「金泰妍,妳給我清醒點。」

 

我一定是醉的太嚴重了,我居然聽見秀妍的聲音了。

 

我伸出手探向聲音的來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吻了上去。

 

我承認我是不溫柔,明明就喝醉了,可是我卻不可思議的有抓住人擁吻的力氣。

 

我知道自己在幹嘛,我在和女人做愛,和一個真的太像鄭秀妍的女人做愛。

 

就這一次吧,我真的太需要發洩了,我不去看任何關於鄭秀妍的新聞,過了十二年,沒想到今天還是看到了,這一看,就無法不想她。

 

我是醉了,我是認不出人了,可是我還沒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我知道我真的不溫柔,我在女人身上又啃又咬又揉又捏,那個女人也同樣在我身上又啃又咬又抓,好兇的,正適合現在的我,我需要發洩,越激烈越好。

 

雙雙高潮之後,我真的好累,好想睡啊,好想睡,我要睡了。

 

我放棄清醒的的沉沉睡去,接下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我全部都不記得。

 

 

 

 

早晨,的一道陽光射進來的時候,我醒了,因為酗酒多年,練就一身不會宿醉的本領,我翻了翻身,張開眼,記憶如潮水般湧進。

 

很好,我完了,要是讓崔秀英、小允、李順圭知道我找了一個長的很像秀妍的女人上床,我今天就可以切腹在這裡。

 

我看了看身旁,那個女人背對著我,捲成一團,正在熟睡。

 

也對,以昨天晚上的運動激烈程度而言,的確很累,總不能上了人家然後就把人家趕出去吧,我只好先去洗澡,看看時間,六點,崔秀英大概八點才會來,恩恩,時間夠,我只要在七點五十之前把人打發走就好。

 

於是我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才六點半,穿著浴袍,我推了推那個女人,整個沒動靜。

 

「小姐,小姐,妳醒醒吧!」我只好出聲叫她,雖然我真的不想弄得好像是我睡過就丟,可是妳在不起床我真的會死的很慘。

 

「唔,....我已經很多天沒睡了…..不要吵我……」那女人把自己整個蓋住之後,就毅然決然的繼續睡。

 

「喂喂,這位小姐,妳這樣我很為難,妳快起床吧。」我爬上床,繼續搖晃這個女人。

 

taenggu……讓我睡覺。」女人說。

 

 

我一瞬間覺得所有的血都凝結了,她剛剛,叫我,taenggu

血液凝結似的讓我僵住無法動彈,我想讓女人背對我的身體轉正,卻發現怎樣也舉不起手。

 

 

忽然,女人的手機響了。

 女人伸出手,按了接聽鍵。

 

 

ssica姐姐,我已經幫妳處理好Iceberg2PM之間的股份和合作企劃終止問題了,妳下午有時間可以來律師事務所簽一些相關資料嗎?」電話那一頭,年輕而條理清晰的聲音對著女人說話。

 

 

我知道這是誰,這是小賢的聲音。

 

 

「嗯…….我下午三點半過去找律師事務所找妳……」女人的聲音懶懶的說。

 

我動彈不得,真的動彈不得,小賢剛剛叫了,ssica姐姐?我所知的,小賢的ssica姐姐,只有一個。

 

只有一個。

 

 

我還跪在床上,這個女人背後,我的腦子無法運作,我要逃,對,我要逃。

 

我開始挪動身體,想往門邊去,沒想到那個看起來要繼續睡的女人翻了個身,眼睛微瞇的看著我,說「妳要是踏出這個房間,妳就要從此失去我。」

 

然後不等我回答,女人又睡了。

 

我還沒從床上移下去,就又再度無法動彈,因為女人的翻身,我終於看見她的容顏。

 

那是一張我日日夜夜都巴不得觸碰,卻在此刻一點也不想親身面對的臉。

 

我張開嘴,用微弱的音量一個字一個字的念清了女人的名字「鄭 秀 妍」。

 

這種時候就好恨自己的不爭氣。

 

明明就是要離開房間的,卻在確定妳的身份之後,在聽見妳對我說話之後,再不能動。

 

明明就過了這麼多年,我卻還是無法忍受失去妳。

 

我無法忍受從此失去妳,雖然在過去的日子裡,我形同失去妳。

 

可是因為當初妳被強制送往國外,妳的父母硬生生拆散我們時,我們沒有說分手,妳嘶吼著對我說了一聲再見,因為這一聲再見,我抱著不真實的希望十二年了。

 

十二年了,我希望再見到妳十二年了。

 

妳結婚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沒有希望了,我只是活在謊言罷了,於是我開始酗酒,上酒吧,一夜情,和狂工作,我用透支生命的方式在破壞自己。

 

可是現在,妳卻是如此真實的出現在我面前。

 

……..該怎麼面對妳。

 

 

 

 

我縮在床邊的單人沙發上,一個人讓腦子清醒點。

 

稍微冷靜下來之後,想起了很多事情。

 

包括我與妳最快樂的日子,也想起了最痛苦的分離。

 

正當我出神之際,我的手機來了封短訊,是順圭發的。

 

要忘記,妳當初是為了什麼,才拼了命的要爬到現在的地位。

 

我看著手機短訊愣了許久,順圭肯定知道秀妍回來了,保不準自己昨晚的行蹤還是順圭說的,不然秀妍怎麼會知道我在哪,順圭知道的話,那今天秀英也不會來了。

 

我該怎麼辦?

 

我站起來,走到浴室,拉下自己的浴袍,透過大片的鏡子看著自己的背,那細長的抓痕,和肩上的咬痕,的確是鄭秀妍,我好訝異,就算過了十二年沒有和她做愛,我卻仍是記得她留下每一個印子的方式跟位置。

 

我猛然意識到,我昨晚,上了別人的老婆?

 

糟,秀妍的身上現在也全部都是我弄出來的吻痕跟瘀青,這,她該怎麼跟她老公交待。

 

聽說朴宰範會打女人,這這這,秀妍會不會被打,我會害慘秀妍的………..

 

我用水沖了衝臉,讓自己冷靜點。

 

一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我終於好好靜了下來,我坐回床邊的沙發上,糾結的望著床上那個裸著身軀的女人,微微露出的肩膀,都還看得到一點一點的紅痕。

 

秀妍阿,妳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妳還願意,接受我這個每日每夜都在換床伴和酗酒的人嗎?

 

我從床邊撿起自己昨晚穿的西裝外套,拿出我的菸,點燃。

 

Red Davidoff的味道在室內飄散開來,我縮在沙發上忽然想起了八年前,那個讓我絕望的夜晚。

 

 

 

 

八年前,

 

自從高三那一年秀妍離開我之後,我沒有繼續升學,用一種透支生命的方式在工作,我的音樂天分很高,我先是在一家娛樂公司替人寫歌作曲和監製唱片,公司的執行長朴正洙很欣賞我,又適逢執行長和老闆不合,於是執行長要自行創立公司的時候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創立新公司,他願意和我股份五五分。

 

我一開始沒想那麼多,只是這機會太好了,不答應的就是笨蛋,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執行長喜歡我,用這種方式在追我,沒想到我根本沒發現。

 

不過就算話說開了,我和他現在也還是好朋友,他是公司的朴總,而我是金總,我想我是真的遇到好人了。

 

這是秀妍離開後的第四年,這時新公司剛起步,我忙得焦頭爛額之餘,看到電視新聞上報導著Iceberg公司剛大學畢業的鄭總和2PM的朴宰範朴總結婚了,兩家公司也正式進入品牌合作。

 

一瞬間,我只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那一夜之後,我開始酗酒,菸也越抽越兇,還有一夜情,我和各式各樣的女人一夜情,除了不能長的像秀妍,順圭她們念到後來也已經不想管我和誰做愛。

 

我只是想念秀妍罷了。

 

我不想去聽和看任何關於秀妍的消息,可是電子產業太發達,有一些消息就算再不想聽都會飄入耳裡,例如鄭總懷孕,又例如鄭總流產。

 

我很難形容我的心情,我希望可以見見秀妍的孩子,可是卻又不希望朴宰範的孩子誕生在世界上。

 

疼。

 

在秀妍結婚之後,也已經又過了八年了。

 

 

 

回憶至此,手上的菸抽完了,我正準備再點一根菸,床上的女人忽然動了動。

 

我如臨大敵的僵住身子,看著床上的女人拉過睡袍穿上並且坐起身來,看著女人從發呆,到清醒,然後女人瞇著眼,看了我一眼。

 

她看了我一眼,我連動都不敢動,以為她要說話,沒想到她只是下了床,進了浴室。

 

醒了,她醒了,我要不要趁現在逃算了,我不是早就失去她了嗎?所以又有甚麼關係呢?

 

我伸出手胡亂撿起昨夜的衣褲正想換上,可是,這樣,真的不會後悔嗎?

 

 

 

我問我自己,這麼多年來,可曾有一日忘記過她?

 

這麼多年來,可曾有一夜沒有在睡醒時發現枕上淚濕一片?

 

這麼多年來,可曾有一天,不盼著鄭秀妍出現在自己面前,

 

又可曾有一秒,我能告訴自己,我已經不愛了,我要放手?

 

如果我不能,那我為什麼不留下?

 

可是我害怕,失去第一次的時候我挺到了現在,如果這次秀妍還是得離開我,那我,還能撐住第二次的分離嗎?

 

年少的時候禁得起的,年長了之後不見得可以承受,我,還有辦法,承受嗎?

 

我思來想去,最終還是窩回了沙發上。

 

 

 

當鄭秀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寬鬆的浴袍讓她看起來十分性感。

 

我縮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走到我面前,低下身來,與我平視,很輕很輕的對我說話:「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妳…….妳老公打妳嗎?」我沒想到我脫口而出的居然會是這句話,沒辦法,我弄出來的痕跡實在太明顯,我怕她回去之後被打。

 

秀妍顯然沒料到我居然開口第一句話是這個,她愣了一下,而後直起身來,坐到床邊,點菸。

 

「我沒有老公。」她說。

 

我看著她點起香菸,不過不是Red Davidoff,是BOSS

 

「妳說什麼?」我愣愣的看著她的菸,問。

 

「我離婚了,昨天。」她邊回答,邊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注意到我在看她的菸盒。

 

「妳現在抽BOSS?」比起秀妍的離婚,我竟然更在意她抽的菸。

 

我訝異自己的異常平靜。

 

「十二年了,我抽了十二年的BOSS。」她說。

 

我輕輕的笑了笑,拿出我放在口袋裡的菸,對著她揚了揚菸盒,Red Davidoff

 

她一瞬間怔愣,而後又像是會心似的笑了出來,她說「看來,我們都一樣。」

 

「變了,我們都變了。」我說,苦笑,點菸。

 

「是啊,我們是都和從前不一樣了,我結了婚,懷過孕,還流了產,然後離婚。」她說。

 

「而我,開了公司當了老總,每天除了辦公就是酗酒和一夜情,還有抽菸。」我說。

 

不可思議的是,我明明在剛剛還不知所措的想逃出這個房間,但是真的和秀妍對話了,我反而平靜了下來,甚至可以就這樣平穩的說出自己墮落的生活。

 

 

我想是因為,除了再次失去她,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反而可以靜下來和她對話。

 

「聽說,妳的夜生活很多彩多姿。」秀妍對著我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

 

我看著那個苦澀的笑,心一陣抽痛,點了點頭「也許是因為身分地位,也許是因為有錢,也許是因為我長得還不錯,我的床伴,從來不缺。」

 

我很坦白的說,事到如今,隱瞞也沒有意義。

 

「妳呢?為什麼離婚了?」我叼著菸,問她。

 

「時機到了,就離婚了。」她也吸了一口菸,吐霧。

 

「離婚之後,有什麼打算?」我沒有看她的眼睛,我不敢對上她的眼。

 

「打算在這裡成立新公司,已經在跟Iceberg處理分家的問題了。」她回答我。

 

我稍微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都過了這麼多年,她卻依舊如此迷人,她拿過菸灰缸,熄了菸,兩隻手向後撐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看著我。

 

我也看著她,忽然,我笑了。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我笑裡的感覺,苦澀的,無力的,興奮的,和很多難以言喻的感覺,我盼望著她回到我身邊,卻又害怕她的回來,害怕我不認識現在的她,更害怕她不能接受現在的我。

 

可是最讓我感到震驚的事情是,十二年了,我等了十二年了,然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可以不計較眼前這個女人為什麼結婚,又是為什麼結了八年才離婚,這麼多年來發生了甚麼事?原來自己可以不去問任何原因跟過程,只要這個女人出現在我眼前就好。

 

我一定是沒救了。

 

可是我已經不乾淨了,秀妍阿,我已經不乾淨了,這樣的我,妳還願意回到我身邊嗎?

 

我又笑了,我伸出手,滑過眼前這張我朝思暮想的臉龐,一寸一寸,彷彿在向過去告別。

 

在墮落糜爛了這麼多年以後,第一次腦子如此清醒,清醒到,我做好決定,居然只用了一瞬間。

 

是了,我做好決定了。

 

 

我收回了手,掏出電話,叫帕尼替我準備兩套乾淨休閒的的衣服來,我清楚的說出秀妍的衣服尺寸,然後又一次發現自己把秀妍的每一寸都深深烙在心裡。

 

taenggu…….?」我聽見秀妍疑問的嗓音。

 

我知道秀妍不明白我想幹嘛,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懂,我只知道我下了決定,但是怎麼去做,還沒想好。

 

「開車載我吧!」我輕輕的笑著回答。

 

就這一刻而言,我只是想坐一回她的車而已。

 

等待帕尼拿來衣服的中途,我們竟是誰也沒有支聲。

 

帕尼拿來了衣服,我站在門口,沒有讓帕尼進去,我只想把這樣子只穿著浴袍的女人藏在自己身邊,誰也不讓看。

 

帕尼提醒我今天要去國外開會並且將機票遞給我,下午一點半的班機,我笑笑揉揉她的頭,說我知道了,黃秘書。

 

我把衣服拿進房間,先走到秀妍的身邊,伸出手,用一種詢問的姿態拉開她的浴袍帶子,見她沒有反抗,於是我放心拉開,真的很美,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但是看見她的裸體,仍是讓我慾火焚身。

 

不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要替她穿上衣服罷了。

 

我伸出手,蹲下身,抬高那雙無暇白玉似的細腿,拉上內褲,再站起身,替她穿上內衣,她配合著我的動作或抬起身體,或移動手臂,她不說話,我也無話,就這樣直到我替她扣上學院風的紅色格子襯衫的最後一粒鈕扣為止。

 

我其實除了第一瞬間看到這副裸體的時候起了慾念之外,我後來在替秀妍穿上衣服的時候,幾乎是心無雜念的,我想,我對她的愛,都已經昇華成了忍耐,畢竟都忍了這麼多年。

 

我正打算去穿自己的衣服,沒想到秀妍快了我一步把衣服搶了過去,看樣子是要替我穿上。

 

我笑笑搖了搖頭,輕輕的對她說「給我罷。」

 

她原先不給,可是我就這樣保持伸出手的姿態,只笑,不說話。

 

如同多年以前,我們意見不合時,大部分時間秀妍都會先開口妥協一般,她哼了一聲,將我的衣服扔給我,然後聲音有些冷冷的說「妳欠我一次。」

 

「好,欠著。」我說。

 

換好衣服,我真是服了帕尼了,怎麼會帶兩套相同版型的學院風襯衫來呢,還一紅一藍的,活像情侶裝?

 

我伸出手,從床上拉起秀妍,開口「載我吧,秀妍。」

 

「去哪兒?」秀妍的眸子裡透著疑問。

 

「去機場。」我這麼說。

 

我不知道秀妍記不記得,可是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十二年前,秀妍和我都只是高三生,沒有汽車駕照,所以我們連要私奔都難,搭計程車還是被秀妍家的私人保鑣堵到抓了回來。

 

那個時候我們就約好,以後要開著我們自己的車浪跡天涯。

 

秀妍阿,妳知道我買了幾輛車嗎?在我的車庫裡,從藍寶堅尼,到法拉利,從保時捷到寶馬,我都有。

 

無論是機車,轎車,或是跑車,我也都有。

 

機車跑車加起來,總共有九輛車呢,秀妍啊,我時常在想,是不是這樣就能把妳載走,跟著我浪跡天涯,天長地久。

 

這一回,我想坐妳的車,這一刻,我想坐妳的車,感受一下,當年我們沒有完成的私奔。

 

 

 

 

就這樣我坐著你的車前往金浦機場,原來那天呼嘯而過我家門口的紅色法拉利真的是妳的車。

 

我坐在車上的時候,用眼角偷偷看著秀妍冷冷的側臉,我知道她不開心我不問她許多事情卻只叫她載我去機場,也知道她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樣開口和我說說話,畢竟這麼多年,我們該聊甚麼呢?該從哪裡開始聊呢?

 

我很清楚,感情一旦出現隔閡,就很難回到一開始的樣子,哪怕我還愛秀妍,而秀妍看樣子也還愛我。

 

可是關係不是只有愛就可以的。

 

想著想著,就到了機場,今天的機場很空,要出差的我走進機場大廳,秀妍跟在我後面,她完全不了解我要幹嘛。

 

「我今天要去國外出差,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我笑笑的對秀妍說,然後看見她原先冷冷的臉轉為吃驚,然後轉為不可置信,再轉為苦笑。

 

我想她的意思我懂,她先是吃驚我要出國,然後不可置信我居然在她回來的時候要離開她,最後苦笑,是因為她忽然意識到,她好像沒能用什麼留住我,她不確定她還有沒有留住我的資格。

 

其實我也是一樣,我還不確定我還有沒有繼續留在她身邊的資格,如果要留在她身邊,至少我要,從頭開始罷。

 

我已經決定了,我想留在她身邊。我現在之所以離開,是因為要從新來過。

 

「秀妍。」我伸出手,抓住正在失神的她的手。

 

她睜著那雙數十年來如一日的漂亮眸子望著我,就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之後,我輕輕開口。

 

「再見。」我笑了,瀟灑的轉身,登機。

 

雖然看見秀妍微微失神的樣子很不捨,看見秀妍苦笑的樣子也很不捨,要背過身也很不捨,可是,不背過身,我哪裡來回頭的機會,跟秀妍說一聲……….

 

 

 

 

 

One Year Later

 

下午一點,Warm Ice公司首爾總部。

 

「鄭總,有您的快遞。」專秘小姐有禮貌的拿著一個海外包裹進到辦公室。

 

鄭秀妍,Warm Ice國際品牌的總裁。

 

Iceberg脫離出來自立門戶後的鄭秀妍正式將首爾分公司的名稱改為Warm Ice,短短一年時間,藉著原公司的名氣,和鄭秀妍獨到的時尚眼光,已經在時尚的市場打出了一片天地。

 

「放著吧。」鄭秀妍冷淡平靜的說,每天寄到公司來的包裹何其多,不是追求者就是公事,了無新意。

 

不過敬業如鄭秀妍在手上的事情忙到一個段落後,仍是伸出手拆起專秘放在辦公桌上的包裹,撕開快遞包裝,裡面是個精美的木製盒子,盒子上用極巧的手藝刻著簡單卻極具質感的圖案。

 

那是一座宛如空中城市的冰山浮在半空中,下面是一片大海,冰山旁邊是一顆太陽,從太陽接觸冰山的那一點開始雕刻出了彷彿溶解般的樣子,滴到海裡,化成了水,水面上又刻出了太陽的倒影。

 

秀妍怔愣的看著這個木盒子,安靜了許久,伸出手指,滑過盒蓋,很輕很輕的,笑了。

 

鄭秀妍微笑著打開盒子,木蓋子的內裡又是另一幅圖畫,那是一個和外蓋相同的太陽,不過加了刻度變成時鐘,沒有指針和分針,只有刻著日期,日期是十三年前的八月二日,鄭秀妍和金泰妍分開的那一天。

 

盒子裡面靜靜躺著一盒菸,那是一包抽到一半的Boss,早就過期了的香菸當然全都不能抽了,照理說這麼奇怪的禮物,對別人而言也許是無禮的,可是鄭秀妍卻不可思議的瞬間理解,淚,無聲的滑落。

 

taenggu……. 妳這個笨蛋……」鄭秀妍懂得送禮的人在表達什麼,她邊低喃邊伸出手拿起那包早已過期的菸,看見菸底下壓著的字條。

 

"今天下午,四點十八分,金浦機場。"

 

猛然抬頭看牆上的鐘,兩點半,到機場要快兩個小時,時間很趕,鄭秀妍抓了包就匆忙出了辦公室,公司的職員們嚇了好大一跳,他們鄭總不是一向優雅又慢條斯理的嗎?

 

愛,不容遲疑。

 

 

 

 

金浦機場,四點十五分

 

我剛下飛機就看見那個總是漂亮慵懶的女人匆忙的奔進機場大廳,我知道我看著這樣的她笑了。

 

好可愛,她真的好可愛。

 

ssica!!」為了防止她無頭蒼蠅似的亂竄,我開口叫了她,用我們最親密的時候叫她的方式。

 

我知道她聽見了,因為她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睛裡都是水氣。

 

我走近停下腳步的她,笑得格外燦爛的說「收到我的禮物了嗎?」

 

她先是傻傻的點點頭,然後皺了皺眉,接著撲進我懷裡狠狠咬了我肩膀一口。

 

「別咬,疼。」我拍了拍她頭,我知道她懂我要表達的意思。

 

「喜歡我給妳的禮物嗎?」我摟緊了她,問。

 

「不喜歡!混蛋,誰讓妳丟下我,什麼出差一個月,結果是整整一年,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最少也打個簡訊,連簡訊也沒有,混蛋!」我知道她氣壞了,也知道她難過,因為現在她的牙齒死死咬著我的肩,眼淚卻直往我肩膀掉,我的衣服都被她哭濕了。

 

「本來是一個月,是我自己請調一年的。」我笑的越發寵溺了「不這樣,我會無法原諒我自己,我是去戒菸戒酒戒一夜情的,去國外重新整理自己,然後我才準備好要見妳,因為之前抽菸喝酒太瘋狂了,所以沒那麼好戒掉,現在就是控制在一定的量罷了,可是,真的完全都戒掉了一夜情喔。」我笑著說。



如果不背過身離開,我要怎麼轉過身來對妳說我回來了?!


「妳要是敢再這樣,妳就不要回來了。」秀妍惡狠狠的對我說。

 

我裝傻的問「在哪樣?是再忽然延期不歸國,還是一夜情?」

 

當然換來的是一陣狠咬「都是。要是敢再找別的女人,妳就等我宰了妳。」她說。

 

果然還是女王,好兇的。

 

「不會的,以後都只有妳了。」我把她哭的紅通的美麗臉龐抬起來,用指腹輕輕的替她擦掉淚水,我問她「還要留在機場哭鼻子?」

 

「哼。」她傲嬌的轉身邁開步子,可是手卻死死拉著我的手腕,沒放開。

 

我看著她的動作,笑得更歡了。

 

ssica!」我出聲喚她,將手與她的手掌交握,看著她回過頭用那雙哭得紅紅的,在我眼裡卻越發美麗的眸子疑問的看著我。

 

「我回來了。」我異常的平靜,我想,那是因為,我真的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鄭秀妍笑得特開心的抓緊了我的手,十指交扣。

 

而我也報以回握得更緊,此生不放。

 

 

 

 

 

吶,ssica

 

十三年前妳對我說了再見,在機場。

 

一年前,我對妳說了再見,在機場。

 

再見,我的愛,我之所以和妳說再見,是為了再度見到妳,這不是道別,這是約定,是盼望,是支撐我們活下去的手段。

 

我想妳也是這個意思吧!

 

 

 

 

吶,ssica

 

看見我送妳的禮物了嗎?還喜歡嗎?我相信眼力好的妳一定會懂,懂我想表達的。

 

我是太陽,溶化了妳這座冰山,而妳從冰山融化成一池春水後,又映出了我的倒影,週而復始,不斷循環,直到太陽不再閃耀,冰山再無水可化。

 

而我的時間,自妳離開那一日起,便不再向前。

 

失去妳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

 

 

吶,ssica

 

我不是我,自失去妳的那一日起。

 

自那一日起,我抽的就不是BOSS而是Red Davidoff

 

無論我在多少人的床上徘徊,無論我去過多少間酒吧,無論多少男男女女對我示好,對我而言,都只是為了度過漫長等待的一種手段,墮落,墮落是為了撐下去,在日復一日空洞的生命中活下去。

 

我選擇用菸的味道記住妳,不管誰遞來甚麼香菸,我都只抽我自己買的Red Davidoff,這是因為我雖選擇靠墮落來支撐空洞的生命,但我也害怕我會在無止盡的徘徊當中迷失。

 

我怕我會忘記,忘記妳的手,妳的容顏,妳指尖的溫度,和妳的吻。

 

我要記住妳,為了,再見到妳的那一天。

 

 

吶,ssica

 

我回來了,失去的時間開始向前,墮落的生活開始走回正軌,在靈魂日夜哭泣著流浪了這麼久之後,

 

吶,我的愛……..

 

我回來了。

 

 

                         By Meng   05/09/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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